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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光阴的人

度光阴的人小说

度光阴的人

来源:掌阅 作者:苏辛 分类:言情 时间:2020-10-13 13:50

小说《度光阴的人》是一本最新上线的抖音完结文,度光阴的人主要讲述了主角苏辛原生家庭之间爱恨情仇,是苏辛编写的一部经典小说:锯上有电锯、推车、各种工具,以及一些客户寄存的木料,晚上需要看铺,于是备了床、柜和一些生活用品。童年的很多时刻,苏辛就枕着父亲的气息,在他的床上滚来滚去看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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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愈之后的母亲没有以前那么活跃了。她的活泼里添了自责和哀愁,时常说若非自己生病,便不会耽误家里这么多。有那么两三年,她做饭的水准也大幅下降,有时候甚至做不熟。而这几年,突然又恢复了当年三分之二的水准。

母亲一生没有完全长大。她一直都是一个渴望爱的孩子。她从未理解过自己,也从未了解过别人,包括她的丈夫和儿女。她只是用属于她的那种方式,执拗地爱着我们,却从未有力量反思,我们需要的是什么。

可惜,父亲和她一样,一生都没有被好好地爱过,于是对待爱的方式也是一样生硬执拗。他那种近似冷酷的抵制和拒绝,最终以他无法承受的方式反弹。后院崩溃之时,前院也就一片荒芜了。

好在,他从来没有真的放弃过母亲。好在,母亲近乎奇迹般地回来了。

人之为人,不是因为自身有多完美,恰恰是因为太不完美,才只能是人。接受别人和自己的不完美,是给予真正的爱的第一步。我曾怨过母亲,因为她拖着整个家庭走向深渊,但后来我明白了,让整个家庭走向深渊的,并不只是母亲,而是我们四个人弱点的总和。她的问题,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而是这个家庭所有问题的聚合。她经受的磨炼,不是她一个人的劫难,也是对整个家庭的试炼。幸运的是,她回来了,虽然已不再年轻,但是,她还是回来了。

痛苦的时光太漫长了,但我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父母都健在,虽然还会吵架,却给我留下了爱他们的时间。从高中起,我开始阅读心理类的图书,后来,又接触了佛学,试着用它们来解释我的生活。我爱过一些人,却几乎无法走近他们。最后我知道,隔开我们的不只是所谓世俗眼光,还有我自己的心魔。我眼看过母亲渴爱而不得,眼看过父亲仅为责任而生活。在我内心深处,埋藏着“不被爱”的悲哀,不只有我自己的,还有他们的。那种渴望爱又不相信自己会被爱的绝望,直到我真的爱上了自己,才全部化为自由和爱,无边无际的,自由,爱。

我们无法不爱自己的父母,这是与生俱来的东西。在这一生中,我们已经把自己的童年交付给了他们。他们的爱,他们曾犯的错误,他们的伟大与愚昧,都已经深刻入我们的基因。我们无从选择,甚至不能奢谈爱或不爱。但是,我们真的懂得如何爱上他们吗?

想要真正爱上自己的父母,就要把他们当成一对普通人,拉开视角,至少再去看看他们的童年,他们的父母。如果你看了,就知道这对男女不是凭空而来。有过去的经历,才有曾经和现在的他们,才有现在的我们。他们经受过的,可能会在我们的来路上重演,他们渴求的,可能化为我们心底不易察觉的渴望。他们很难超越命运的局限,我们或许也不能。然而,如果我们曾爱上影视剧的主角,就能真正爱上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母亲,未来的日子,让我们好好牵起手往下走。这一次,我永远不会放开。因为这一次,我已经认识了爱,学会了如何好好去爱你。

深夜谈话

“爸爸,说点你小时候的事儿吧。”

“说点啥呢?差不多都忘完了。”

“随便说点什么吧,你能想得起来的。你记得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唉,真是想不起来了,具体的事儿记得不多,光记得那时候心里总是很高兴。……嗯,要不,说个我印象比较深的事儿吧。

“你爷爷奶奶不是都没了吗?我就跟着俺爷和俺叔过。那时候我已经七八岁了,上了小学二年级。应该是夏天,放学了我往家走——小孩儿嘛,走路总是蹦蹦跳跳的——没注意路上有一堆石子,脚一跐,就摔倒了。当时膝盖就破了,流了很多血。我站起来,也没哭,从地上挖了一捧黄土面捂在伤口上就回家了。回家我也没跟俺叔俺婶说,每天还是正常去上学,在家也正常干家务活。

“到了星期天,我跟俺爷在街上玩。他们那群老头儿坐在一起喷空儿(聊天),不知谁说起来贴膏药治病的事儿。我在旁边听着,突然插了一句嘴:‘爷,你给我也买张膏药吧!’俺爷笑了:‘你小小孩儿家,要膏药干啥?’‘我正经得要一张膏药啊。你看我的腿!’我把裤子卷上去,俺爷一看可心疼坏了:‘你这孩儿,咋弄的!也不说一声!’赶紧带我去看医生。

“自从俺爷知道了,我好像一下子松了劲儿,腿肿得老高,路都不会走了。那几天都是俺叔背着我去上学。

“到现在,我记起这件事时偶尔也会想,要是我亲爹亲妈都在,我也不至于连着好几天都不敢吭一声吧。”

“爸爸,说说你年轻时候谈恋爱的事儿吧。跟我妈结婚以前,你能没谈过女朋友吗?”

“咦!这闺女!咋啥事儿都问!那有啥好说的?”

“说说嘛,就说说嘛!有啥不好意思的。你活了一辈子,总该有人了解你过去的事。”

“你这闺女……说说就说说吧。唉,我从来没说过这些事呀。说起来,那时候也确实有一些闺女撵我撵得挺紧的。咱生产队就有两三个。就像谁谁她二姑,每隔两三天,总得去我小屋里跟我聊半天。但是要说最典型的,还是我在城里修大礼堂认识的一个闺女。

“当时,县政府要修一个大礼堂,从各个村里都抽调了一些人。一天发一块钱工钱,吃饭是工人自己从家带一斤粮票,工程上再补一斤粮票。一天三顿饭,早上五两粮票,中午六两,晚上再五两,加班到夜里十二点的话,还有一顿夜饭——不能叫夜宵,因为吃得多,随便吃吃也得四五个蒸馍。那时候我已经学木匠一年多了,基本功不错了,所以村里也调我去了。

“工程上不只有木匠、泥瓦匠,还得有小工,帮着推砖瓦、递泥兜。刘慧琴就是这样的小工。这个姑娘性格特别活泼,好说好笑,老跟别人开玩笑。我到工地的第一天,她一看见我,马上就说:‘你咋长得跟我三哥一模一样啊!以后我就叫你三哥吧!’我听了脸红了,也没搭腔。

“从那开始,她就天天撵着我,非要跟我分一个组里干活。她跟工地上的人都混得熟,抢物料下手也快。小车一趟一趟地把水泥啥的都抢过来。我觉得这样不好,就跟她说别这么干。她还生气了,说:‘我这不是给咱抢好东西吗?’我说:‘你把东西都抢过来了,那我就别休息了,只能一直干活了。其他人还可以歇歇。’——那时候还是吃大锅饭,一天干多干少都是那么多工分。我这么一说,她拍拍脑袋:‘对对,就是啊!’才不抢了。

“刘慧琴每天对我这么热乎,整个工地都知道她对我有意思,咱村九队的建民逗她:‘我知道,你就是看上俺叔了,他要是不答应,你不能算完。’她就笑着骂他一顿。她妈其实也在那里做小工,那是个非常聪明的人,话也不多。闺女跟别人开玩笑,她也不说话,也不会过去干涉。

“后来我回家的时候,也跟你姑姑说过这事儿。我的意思,成的可能性不大。咱家条件不好,还是个富农成分,最关键人家是个回族姑娘。那年代回族姑娘是很少嫁给汉族人的,人家家里也不能愿意。

“干到阳历新年前后,工地上准备减员。当时我就想好了,如果把我减掉,以后求我我也不回来。结果真把我减掉了。我就在家歇了一段时间。建民回家的时候看见我,跟我说刘慧琴天天撵着问他:‘俺三哥咋不来了?’他说:‘咋不来了,还不是生你气了?叫你跟他结婚,你不愿意。’刘慧琴捶他一拳:‘你叫俺三哥来,我跟他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