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冻人

扯虎皮拉大旗一向是周珊的特长，沈攀愁眉苦脸的听着这女人在电话里大肆厥辞。开什么玩笑啊，李队知道，呵呵，那家伙可是三番五次的警告我要保密，还让我一个人都不准告诉，这可是包括你和魏源在内的呢。

事到如今，电话已经打出去了，该说的周珊也都说了，沈攀能做的就是硬着头皮撑下来。他清楚，如果案子进展顺利。李振铁也许不会说什么，假如案子迟迟未能突破、未能找到切入点，李振铁到时候可有的是话来说。

死党毕竟是死党，魏源在电话里只抱怨了几句却没有多问，他先是伸个脑袋左右瞅着走廊，隔壁李振铁的办公室门是关着的，走廊里也没有刑侦大队的老队员回来。他来不及多想，反手轻轻带上门，踮起脚尖迅捷的冲到电梯口按住下楼的按键。

他没忘记在走之前打开内网查出卢晓鹏的身份信息和照片。虽说是证件照，但有总比没有强，沈攀至少可以和视频里面出现的人做一个比对，还是依稀能够辨识出来的。

………

两个小时之后，周珊家的客厅，沈攀斜靠在沙发上；周珊倚着门廊，指间夹着一直燃了近半的烟；魏源直接坐在地板上，双手后撑在地板上仰头朝天，三个人都沉默不语，面色难看。

良久，魏源凝视着天花板上的一个小黑点，一边琢磨着那是装修的瑕疵还是一只死在天花板上的小飞蛾，一边吐槽道：“你们俩是生生的把我拖进这个漩涡呐，我算是明白死党的前面为什么会有一个死字了，结群就是作死嘛。”

视频并不如潘胖子说的那么短，实际上这是两则加起来长达半个小时的视频。在大部分的时间里，视频都只是海云商厦监控中心内部的画面，或者是保安无聊的抽烟睡觉，或者是几个保安指点着某一个屏幕里美丽的妇人意淫着一些亵渎的迷幻之梦。

两则视频的时间显示前后相差一天，每一则视频的最后两三分钟都会出现一个年轻的面孔，那的确是卢晓鹏本人。不仅是魏源带来的他的身份信息可以核对，周珊还在网上搜到了卢晓鹏的近照，他是公众人物，必定是有出现在镜头里的机会。

听不见对话，可能够看到监控中心的保管室被打开，然后卢晓鹏会接过潘胖子递过来的一个纸盒离开，两次都是类似的场景。

“闭上你的嘴，就你话多。”周珊很不开心的训了魏源一句，她没在理睬魏源，而是转头看向沈攀。

“我还叫你别让卷宗影响到自己，不要先入为主……呵呵……没想到你那根本不叫先入为主，该叫先见之明才对呐，沈攀。”屈指把烟头弹到屋角，周珊都不顾燃烧的烟蒂可能会在地板上留下焦黑的疤痕，她冷冰冰的自嘲和懊恼不已。

这不能怪周珊，她看着事情一步一步发展下来，由不得她不去想：假如最初就按照沈攀的感觉进行，他们现在是不是就已经有了决定性的证据掌握在手里，何至于如此的被动呢？

魏源不服气了，自己也没说不参加，沈攀说得很清楚，这个案子是得到了李振铁的支持。说白了，魏源还想着立下一个大大的功劳，彻底搞定自己工作问题，早日由借调转变成调动，可不发发牢骚又怎么能想得出这个案子的巨大阻力呢。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沈攀和周珊在聪明也没法得知魏源脑子里转得飞快的念头，看着这两个死党要吵起来的架势，沈攀赶紧居中拦下：“好了，珊子，你少说几句，魏源是被吓着了。魏源，你是男人，让这点珊子，她心里不痛快你就让她马上两句嘛，以前你不都这样也没见你说什么的哦。”

以前那是我苯，魏源脸上神色讪讪，心里却是另有一些想法。他是在追求周珊，但魏源从来不认为男人在追求女人的时候就应该低声下气，这个世界终究还是男性占据优势，这是任何人都无法否认的现实！

沈攀这个中间人做得很不合格，他的话好似偏向周珊却又隐隐责备了女孩几句，魏源那更是恼火，凭什么争执起来就是我的责任，凭什么又是我背锅。转眼间，两个人竟然联合起来对沈攀群起而攻之，这个神一般的转折让沈攀瞠目结舌好半天没能回过神。

“够了！”被两人攻击的面红耳赤浑身不自在的沈攀终于爆发出雷霆之怒，他怒吼一声，人直立而起，看都不看两人的朝着大门走去：“你们喜欢干什么随便，哥不伺候了，没有张屠夫难道就一定要吃带毛的猪了，哥还真就不信这个邪！”

“咣当……”房门被重重的甩上，一阵急蹬的下楼声，屋子里两个人面面相觑，心里也是同时冒出一个不好的念头：糟了，把这家伙彻底惹恼了！

死党多年，惹恼沈攀的后果是什么不管是周珊还是魏源都很清楚，一个寒颤，周珊抱住胳膊抖了抖，怯懦的说道：“现在好了吧，要不是你嘴硬老沈怎么会冒火的……”旋即，房间里又是爆发一场言语间的大战，比之前沈攀还在时更加剧烈火爆。

………

沈攀给自己找了个去处，他并没有真的生气，刚才的发怒并借机走出来不过是沈攀想要把两个死党甩开的做法罢了。

在和潘胖子交流的时候，沈攀并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可看到真切的视频之后，沈攀心里掀起了狂涛飓风，卢晓鹏啊，那可是常务副市长的前任秘书，现在商山市最繁荣的安阳区的区长，人家拔一根毫毛都比他的大腿粗，更不要说还有那具在区长大人身后时隐时现的一尊大神，那更是吹口气就可以让他们三个灰灰湮灭的大能人物。

想着心事，吉普直奔市局而去，沈攀要落实一个思索良久的问题答案，这个答案卷宗里没有，大抵要找李振铁了。本来这件事也可以打电话的，可沈攀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去跑一趟更加稳妥，也好丢开两个死党免得他们陷入过深。

周珊的房子距离市局并不远，沈攀也在队长办公室顺利的见到了李振铁本人。菜鸟和刑侦大队的资深神探队长对视了许久，沈攀终于开口说道：“我需要三年前马华失踪那天和后面几天的行踪记录，嗯，还有卢晓鹏的，越详细越好。”

说完，沈攀一屁股坐到李振铁对面，也不去看队长渐渐凝聚风暴的面庞，一把抓起桌上的一盒好烟抽出一支叼在唇间，剩下的大半盒顺势塞进自己的裤兜。点上烟，看着一动没动的李振铁，沈攀冲他吐了个烟圈，不耐烦的催促道：“赶紧的，我事情多，别耽误我的正事。”

停了停，仿佛忽然想起什么，沈攀冷笑一声，又往李振铁那边吐了个烟圈，这一次他没怎么掌握好，烟圈有点变形眼看着要破裂：“呵呵，你要是敢说你没有这三个字，我转身就走，这个案子从此与我无关，你想把我调到那个旮沓角落也就由得你，李队。”

李振铁默默地看着沈攀，半晌之后直接起身打开身后的一个保险柜从里面掏出另一份封裹严实的卷宗扔给沈攀，然后他说道：“我给你打过招呼，你还是把案子透露给了你的两个朋友，对吧？”

“李队，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我一个人就算全身是铁又能打出几颗钉？要人帮忙很正常，而且，既然人家来帮我，我总不能什么都不说吧，那样的话人家又从何入手呢？”这个问题沈攀早就准备了答案，他没有撒谎，也不是敷衍，他心里的确就是这样想的。

好吧，李振铁没纠结这个问题，他也相信沈攀能够掌握好尺度，案子的摸查进度不会流传到社会上去引起无数的纷纷扰扰，他更加相信的是自己看人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