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 >

布衣红尘

布衣红尘小说

布衣红尘

来源:文鼎 作者:落水小狗 分类:都市 时间:2021-06-29 15:21

苏渰琴儿小说在哪看啊?布衣红尘小说全集在线阅读这里有。布衣红尘讲述了对大多数人来说,这一年和过去一年没什么区别,但东园上下都很辛苦。鲁秀才被救出后,昏迷不醒地说着胡说八道,和苏妍一起生病,郑先生连夜出去拜托医生。常三阿姨一瞬间守着苏,常三叔守着鲁秀才。琴出阁很快,常三婶不让她插手,怕不吉利,琴要哄奴隶先睡觉。

在线阅读
精彩节选
目录

“这事你曾跟我提过。”

“信里说不清楚,他们今天也是赶巧了,不过幸好是今天。”

“边走边说吧。”苏渰怅惘地离开梅花树,由老郑引着往松雪深处的月洞门走去。

“老奴知道公子认了琴儿做妹妹,公子不在的这些年,我们几个对外也只称琴儿是公子的远房表妹。琴儿渐渐大了,常三婶怕耽误了琴儿,于是托人物色了一门亲事。李家是个知书达理的清白人家,虽然家境不算优渥,李家公子也是个好孩子,去年刚刚中了举人,以后要是能考中个什么最好,再不济识字的总比不识字的强,做生意也不怕。前些年琴儿还小,常婶拿话敷衍了过去,如今琴儿也大了,再拖下去恐怕过意不去。正好他们今天来了,常婶就想请公子作主,将这门亲事定下来。”

“琴儿自己的意思呢?”

“琴丫头自是愿意的。”

刚刚回来就要重新面对分别,苏渰心里自然不好过。当年他去寺庙上香,遇到在大街上捡东西吃的琴丫头,一问之下才知道琴丫头父母双亲亡故,她被叔父赶出了家,稀里糊涂流落到了梅州,家在何方姓甚名谁一概记不清楚,苏渰将她带回东园,让老郑替她重新入了籍,跟着他姓苏。那时候琴丫头大概四五岁,养了一两年后苏渰也离开了东园。这么多年,聚少离多,但他真当琴儿是家人了。苏渰收拾好心情,加快了脚步。

李家父子确实是来提亲的,开春后,李家打算送李公子去归己书院读书,想在年后将婚事办了,反正两家都已筹备了多年,不算匆忙。苏渰仔细瞧了瞧坐在斜对面的那个年轻人,一身衣裳朴素整洁,神色沉静磊落。对方瞧苏渰正在看他,也落落大方地看过来,只见得东园主人仿佛雪地里的清风,山溪间的明月,看得久了连面目都淡了,李公子心到,这样的人物,恐怕远非外界传言的那般不堪,于是不由得笑了起来。苏渰望着那朴实温厚的笑容,觉得李公子会是个善待琴丫头的人,当下应了这门亲事。日子定在正月初九,不搞铺排,请些邻里亲戚办几桌就成,李家也觉得如此甚好,双方相谈甚欢,最后李家父子高高兴兴地回去了。苏渰将婚礼的事宜都交给管家老郑和常三婶去操办,反正他也插不上手。

过年很奇怪,街面上巷子里都安安静静的,各人各归各家,因此家里这时候热热闹闹的。苏渰端着茶看着琴儿在绣一方帕子,常三婶里里外外地忙活,常三叔和郑叔在小方桌上闲聊,阿奴到处乱蹿,属他最忙。不一会儿阿奴就蹿到了苏渰跟前,一双小胖手攀着苏渰的膝盖想爬到苏渰怀里。苏渰放下茶,低头看着阿奴的小短腿乱蹬就是不帮他,阿奴气鼓鼓地瞪他:“公子哥哥是坏蛋!”

苏渰对阿奴这个奇怪的称谓很是好奇,问他:”你为什么要叫我公子哥哥呀?“

”祖母说要管你叫公子,可阿奴想喊你哥哥,那就一起好咯。“

苏渰哈哈一笑,捏捏阿奴豆腐似的脸道:“跟你打个商量呗,你以后喊我渰哥哥好不。”

阿奴认真的看着苏渰,想知道公子哥哥是不是跟他开玩笑的,看了半晌,觉得公子哥哥不是在开玩笑,于是立马改口,用小孩糯糯的口音喊:“渰哥哥。”苏渰抱了一阵,觉得这个软软的小家伙挺暖和,于是就抱着不撒手了。等到外面响起此起彼伏的爆竹声,老郑和常三叔也拿着挂爆竹去往大门口。阿奴在苏渰怀里扑腾要去捡爆竹,他还记着昨天被巷子里的阿虎欺负的事情,阿虎说他只知道放爆竹,自己一个爆竹都拿不出来。苏渰怕他乱跑,于是牵着他走了出来,寒风里尽是硝烟的味道,人间的新年怎么一股杀伐之气。

琴儿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东园里到处都是树,夜里基本看不清东西。苏渰走着走着才有真切地回到家了的感觉,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让他迷惘又让他心生眷恋,不觉间捏紧了阿奴的手。阿奴觉得有点不舒服,于是另一只手也附上来了,疑惑地看着渰哥哥,苏渰一愣松了力道,赶紧岔开话:”琴儿,你比阿奴大不了多少的时候,也喜欢捡爆竹的。”

“公子!”琴儿恼羞地看了一眼苏渰:“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气氛一时尴尬,苏渰暗中叹了口气,到底分开多年,回不到从前了,他暗中思索怎么开口合适,想了一会儿认真说到:“以后要自己照顾好自己,我们家比不得别人家,没有谁帮衬着。要是李家对你不好,你也不要闷在心里,东园你随时可以回来。”

琴儿的身形一顿,好久没吭声,过了一会儿,苏渰听见她用略不稳的声音说:“琴儿的命是公子给的,公子不把我当下人,东园的长辈都待琴儿极好,琴儿会好好过日子,好好报答公子的。”说完两人一时都陷入沉默,仿佛过了漫长一段时间,琴儿用坚定的语气补了句:“我知道公子不是那样的。”琴儿知道苏渰心里担心因为东园的名声不大好,自己嫁过去后会受人指指点点,日子不好过。但琴儿是吃过苦的人,知道凡事都要自己努力,余下的事,自不用多计较。苏渰听了琴儿的话,淡淡地笑了:“那些都不重要。”

琴儿鼻子一酸,凭什么呢,公子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当年的事纯属栽赃,可是梅州城的风言风语从来没有止歇。她那会儿还小,公子获释后,有一次她跟着常三婶去买菜,她们刚转身,卖菜的小贩就在背后说:“这就是那个苏家的人吧,想出名想疯了,攀杜太傅的名声,结果摸错了门道,哈哈哈。”公子遭人陷害深陷囹圄之际,大家骂他是乱臣贼子,巴不得杀之而后快,等到事情真相大白了,他们又说这是公子在作戏,想博个名声,总之公子做什么都是错的。后来公子虽保住了举人功名,但也落得个“德行不修”的下场,算是绝了仕途,不得已公子负笈远走,孤身漂泊这许多年,想起这些事琴儿至今心中仍愤愤不平。

除夕夜的爆竹声此起彼伏,牛羊巷的轮廓被一闪一闪的光照亮。爆竹放完就是孩子的天下了,阿奴在自家门口翻捡了好一阵,没捡到几个爆竹,眼巴巴地看着巷子里的孩子兴高采烈地叫嚷捡到爆竹了,于是想跟着那些孩子一起去捡爆竹。常三叔不放心他一个人去,哄他可以给他剪一串新的,阿奴说拿没点过的爆竹跟小虎他们玩,会被笑话的,不干。常三叔年事已高,老郑和琴儿又忙着筹办婚礼相关的事,算来算去只有苏渰最闲,最后这差事理所当然落到了苏渰头上。阿奴就着各家门口的灯光在一堆爆竹纸屑中翻翻找找,近处爆竹燃放多的人家门口基本已经被翻过了几遍,阿奴越找越远,苏渰想着大过年的,就由他高兴了,便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

拐过几道弯,出了牛羊巷入了桃花巷最后走到了板桥街,苏渰看阿奴的小荷包鼓鼓的装满了爆竹,正打算召他回去。板桥街之所以叫板桥街,就因为板桥多。板桥街一侧是汇入繁江的小澜河,河上架起了座座石桥以沟通周边地区,桥下澜河水四季充沛,从此地乘船可直通繁江,繁江上有去到萧国、离国、北汉、西蜀各地的商船。因此,小澜河两岸也泊着不少船只。平常时候,这些船只有的载着时下很受欢迎的瓜果沿街叫卖,有的则装着整框新鲜的水产大声吆喝,不过今晚它们都不过是些安静的黑色影子。苏渰问阿奴回不回去,阿奴看看自己的成果,喜笑颜开。两人往回没走几步,一个暗沉的小门庭里传来哭闹声,里面走出来一些人,苏渰怕多生事端,一把抱起阿奴加快了脚步,不料旁边的几户人家都走出好些个人来看热闹,渐渐的整条街都被惊动了,一时堵住了苏渰的去路。苏渰一边用手护着阿奴,一边环顾四周想找条自己熟悉的能绕回去的道路,很可惜,他对这片土地已经有些陌生了。别无他法,苏渰掖好阿奴的袍子又替他扶正了帽子,悄悄往人群外退去。刚退了几步,苏渰被一人拉着手臂问:“小哥,他们家怎么了?”苏渰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那人说“走走走,一起去看看,大过年的别出什么事才好。”说罢不由分说拉着苏渰往前凑,苏渰哭笑不得的被迫跟着去看了场热闹。

一大堆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成个圈子,苏渰夹在人群中进退两难,只得将阿奴紧紧地护在怀里。小孩的哭声,妇人压低的悲鸣还有斥骂声以及围观人群嘈杂的议论声一圈一圈敲击着苏渰的耳朵,苏渰只觉得耳畔嗡嗡作响,后脑勺隐隐作痛。这场景似曾相识,只不过当年他是被围在中间受千夫所指的那个人,如今换了个身份,他也可以当旁观客。但他一点都开心不起来。经历过的人才知道那种感觉,就像被扒光了衣服扔在大庭广众之下一样。多年以来他都逃避人群的注视,逃避热闹的场所,即便如今成了看客,他也永远不会把那种伤害加诸在任何人身上。

苏渰看着被围在中间的一家子,两个小孩懵懵懂懂地夹在大人中间被搡来搡去,大人们则毫不顾忌礼仪地争吵,苏渰听了一阵子大概听明白了来龙去脉。这户人家姓鲁,家主唤作鲁仲益,十多年前鲁仲益秀才及第,后屡就吏部释褐试未果,不曾获封一官半职,为了生计开始辗转各州县做起了幕僚,间或教馆。王家是大户,经营米粮、布帛生意。当年鲁秀才春风得意之际,王家将女儿下嫁给鲁秀才,岂知鲁秀才仕途不顺至此。早些年王家还时不时周济一下女儿,再后来王家已经失去耐心,便任其由自生自灭。三天前,有人在街上看到王家女儿带着一双儿女沿街捡别人不要的烂菜叶子,这话传到王家人耳里,王老丈人怒火中烧,顾不得眼下正是年节,立马叫了船,赶到板桥街鲁家要将女儿外孙都接回去。

黑漆漆的河面荡漾着一层冰冷破碎的波光,船只在这层光影中随波浮沉,近处停泊的一艘精巧画舫上灯火通明,船头站着两个绯衣家丁,苏渰心下明了,这就是王家的船了。争吵的势头过了许久丝毫没有减弱,两个孩子哭得嗓子都有点哑了。围观的人看得津津有味,不肯散去,偶尔也装模做样地劝解一两句,一个中年汉子见缝插针地说到:“秀才娘子,既然你不肯回娘家,你总得顾忌一下儿女吧,大过年的,你也不吭声,就让孩子一直饿着。“

“你这是犟给谁看?”王老丈人听着街坊的议论,不明白外人都懂的道理,怎么自己亲生亲养的女儿就不是明白!这一对比,王老丈人不由得怒火中烧。

“女儿没说不跟你回去,只是,父亲,好歹等官人回来稍作商议吧?”

“对啊!”闹这么大动静,始终不见鲁秀才,有人问到:”你家秀才呢?“

”别提那个破落货,年头年尾,都不知道归家。“王老丈人一甩袖子,怒向自己的女儿道:“你还指望就这么跟着他一辈子挨穷受饿吗?”

秀才娘子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满含泪水的眼睛里炸开一蓬荆棘,刺人也伤己。

“父亲!你这又是何意!当初要女儿嫁的是你,如今怨女儿嫁错了的也是你,父亲大人行事如此无常,不怕落得别人笑话吗?”

“我王家脸面都被你丢光了,还谈什么耻笑不耻笑的!”

“女儿一不曾偷,二不曾抢,官人也清清白白地做人,哪里能损王家颜面?何况父亲大人这些年不管不顾的,这会儿怎么忽然发起善心来了。”秀才娘子哭着哭着又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