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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渺何所思

渺渺何所思小说

渺渺何所思

来源:掌阅 作者:风荷游月 分类:言情 时间:2020-05-28 09:53

路渺渺何知礼小说的名字是《渺渺何所思》,提供渺渺何所思小说全文阅读。渺渺何所思小说节选:他们的相遇就是一场误会,路渺渺一直以为何知礼就是会对自己不屑一顾,但是她却不知道原来两人的缘分早在多年之前就已经注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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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上来的指尖柔软细腻,轻轻住他的两根手指,毫无意识,不敢用力。

何知礼的眉头深深蹙起,看着身下的女孩,仿佛无法忍受那只小手的温度,猛地抽离。

女孩似乎没有察觉他的恶意,小巧的鼻翼翕动了下,就继续熟睡。

窗外的风拂进来,吹乱整洁的桌面,桌上的书本跟着翻动,掉出一张夹在里面的白纸,恰好落在何知礼的脚背上。

他弯腰捡起,正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数字,是一张随堂的函数题,开头列出少得可怜的条件,最后要求解出函数的面积。

女孩笔迹认真,一次次地求解,一步步地演算,终于得出正确答案。

何知礼看着中间大面积做错涂改的痕迹,扯着嘴角无声一笑,正要放回去,却在瞥见底端的几个字时,突然停了下来。

红色钢笔在答案后面打了一个标准的“√”,接着用同样的笔迹评写:“答对了,渺渺你真棒。”

何知礼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终于面无表情地放回桌面上,转身离开图书馆。

路渺渺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下午一点。高阳仍没有回来,倒是手边多了一把成串的钥匙。

她托在手心看了看,中间挂着一张个人名牌,写着“金融1202高阳”。

高阳的钥匙串为什么会在这里?路渺渺托着下巴想,是不是高阳走的时候忘记带,可是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把钥匙放回原位。过了一会儿,高阳回来,看见桌上的钥匙似乎比她还惊讶:“哎,这是谁送来的?”他早上出门时没拿钥匙,刚才回去老二又不在宿舍,特地找了宿管阿姨才开的门,“该不会是老二吧?”一边说,一边翻看自己的手机,果真看到好几条未接通话和一条未读消息。

他惊讶不已:“老二居然会给我送钥匙,真是百年难得一遇!”要知道,以前何知礼都是把他直接扔在门外的。

路渺渺看着他,也有点诧异。钥匙是何知礼送的?他居然来过这里?她一直以为他对她避之唯恐不及,什么时候也不会主动出现在她的活动范围内。路渺渺看着那串小小的钥匙,若有所思地托了托下巴。

那边高阳感慨完毕,见路渺渺还在看那几家福利院的资料,不禁凑过脑袋,问:“小学妹看得怎么样?如果还有什么问题,我今天晚上可以再帮你打听打听。”

路渺渺收起思绪,指着其中一张说:“我明天想去这一家。”

那是一家儿童福利院,位于城市郊区的一个小角落,位置很偏,不是太起眼,里面只有十几个孩子,大多是没人收养的孤儿。因为年代久远,所有设施都已老化。

路渺渺之所以选择这一家,是因为它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知渺”。我辈后生,临楼知渺。能起出这样大气的名字,想来里面的人也不会简单。

路渺渺查好孤儿院的地址,准备明天一早就过去。

高阳问:“小学妹打算怎么去?”

路渺渺想了想说:“打车吧。”虽然可以让家里的司机送她,但从老宅到学校需要两个小时,太耽误时间了。

高阳提醒她:“我看那个地方很偏远,你一个人去恐怕不安全。”

路渺渺仰头,顺着他的话问:“学长想送我过去吗?”

高阳愣了愣,虽然跟他设想的不太一样,但还是点了一下头:“行啊,学长送你!”说完,生怕她反悔似的,迅速商量好明天见面的时间,让她在校门口等待。

第二天,当路渺渺提前十分钟在学校门口等待,看见何知礼的车慢慢驶来时,终于明白了高阳为什么会那么积极。造型简洁、线条流畅的车子停在她面前,车窗下滑,露出一张明显不太愉悦的脸。

何知礼穿着挺括的西装,衬衣扯开两颗纽扣,一看就是刚从公司赶来。他微蹙着眉,大概也没想到要接的人会是路渺渺。

早上高阳火急火燎地打电话给他,让他立刻赶到S大门口接一个人,言语间急得不行,仿佛他迟来一秒就会人命关天。

他放下手里的工作赶回学校,然而晨曦下,门口只有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

像是料到他的情绪,高阳私聊了他一条消息。

高阳公主:小学妹要去福利院捐款,地方很远,我今天回公司上班不能送她,想来想去只有你闲着。[抱拳]老二,拜托你了。

何知礼沉默半晌,看着那句明显诚意不足的话,终于侧头,对窗外的女孩说:“上车。”

路渺渺站在车外,仍然有些诧异。其实她一开始就打算一个人去的,昨天邀请高阳,也是以为他对那里有兴趣,正好福利院的位置有点远,多一个人多一份照应。如果她知道他一开始就打算把何知礼叫去,那她根本不会说出那句话。现在她是去还是不去?

看着何知礼冷漠的侧脸,以及恨不得拒她于千里之外的气场,路渺渺眨眨眼,选择拉开车门:“谢谢何知礼学长。”

何知礼没有看她,在她坐下之前:“坐后面。”

路渺渺怔了怔,他手指压着嘴角,不是说笑。

“哦,”路渺渺不会在这方面和人计较,依言坐到车后,“淞南路25号,谢谢。”

前面的人没有回应,一脚踩上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知渺”福利院的位置不太好找,出了市区,一路都是青山绿树。

何知礼开着导航,将车内空调调得很低,车厢里除了女声温柔甜美的指引,就是飕飕的冷气。

路渺渺坐在后面,抱着手臂,没一会儿就打了个喷嚏。

“能把温度调高一点吗?现在国家有规定,公共场所的冷气不能低于26℃。”

何知礼看着前面说:“我这里不是公共场所。”

“不是吗?”路渺渺很好奇,“学长让我坐后面,我以为你把自己当成司机,可学长并不是我的私家司机,难道不就是出租车司机?”

她以为谁都能上他的车?

何知礼挑起半边嘴角,冷冷一笑,却还是伸手,把温度调高了一些。

车子七拐八拐,终于来到目的地。福利院门前是两排茂盛的梧桐,正值盛夏,枝繁叶茂。道路尽头是孤儿院的大楼,楼前竖着宽大的铁门,抬头就能看到孤儿院醒目的名字——知渺儿童福利院。

“知渺?”何知礼看见,慢慢咀嚼这两个字,忽然沉笑,“这就是你千方百计让我来的目的?”

路渺渺推门的手一顿,立即就明白他的意思:“这是‘我辈后生,临楼知渺’的知渺,不是‘何知礼与路渺渺’的知渺。学长没有好好学过语文,就不要说出这些暴露水平的话了吧。”说完,她扭头看他,“而且是高阳学长把你骗过来的,不是我千方百计让你来的。学长应该知道,我对你没有任何兴趣。”说完朝他眨了下眼睛,意有所指。

何知礼脸色一变,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收紧:“对我没兴趣,那你对谁有兴趣?”

路渺渺笑着,避而不答:“我进去捐完款就出来,可以预订学长的回程座位吗?我可以支付你双倍价钱。”

他低头点燃一支烟,在路渺渺下车的时候说:“如果想让我对你改观,只做这些虚伪做作的表面功夫并不会起什么作用,只会适得其反。”

路渺渺回头看他:“你在说什么?”

“拿着路生集团的钱,为你自己博一个好名声,不是做作是什么?”当然,他并不否认做慈善这件事。只是什么事由她做出来,总会带着另一层目的。

他说:“你的外公把生意做大,不是为了让你挥金如土、曲意逢迎。”

路渺渺睁大眼睛,忽然低头脆生生地笑:“学长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也太自以为是了?我做慈善和你没有关系,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她的胳膊支在窗户上,露出一张过分漂亮的小脸,“谁说是为了让你对我改观?你对我来说有那么重要吗?况且,学长怎么知道我拿的是外公的钱,不能是前男友给的‘分手费’呢?”

她竖起纤细的手指抵在唇边,悄悄地“嘘”了一声:“我妈妈不知道这件事,学长不要告诉别人。”

因为提前通过电话,福利院院长知道今天有人要来,早已领着护工在门口等待。

一辆黑色卡宴停在门口,所有人都以为下来的会是西装革履的精英人士,走出来的却是一名十七八岁的漂亮小姑娘。

路渺渺大大方方地走到人前,向院长介绍了自己的来意:“昨天跟您打电话的人是我。”

院长怔了怔,那样清晰有条理,他以为是哪个公司聘任的小秘书:“您好您好,请到里面坐坐。”

路渺渺跟着走入院内,顺便打量周围。孤儿院里比院外更显陈旧,脱落的墙皮坑坑洼洼,窗上铁锈生了厚厚一层,就连墙上的灯泡也十分暗淡。

到了院长办公室,院长似乎比她更为尴尬,把她请到唯一一张能坐的凳子上,说:“条件略简陋了一些,您不要介意。”

路渺渺倒不是太介意,而是好奇:“你们为什么不申请补助呢?”

她来之前看过这里的资料,知道条件不好,但没想到会这么不好。

院长说:“申请了,怎么没申请呢,只是无论申请多少次,都没人搭理。”

路渺渺问:“为什么没人搭理?”

院长苦笑:“这里太落后了,收养的孩子也不多,数量没有达到国家的要求,国家当然不理。”

“既然收养的孩子那么少,您为什么还要继续办这个福利院呢?让他们去其他福利院不就好了吗?”路渺渺不理解。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院长摇摇头道,“不过还是舍不得这些孩子,他们无父无母,早就把这里当成了家,我如果把他们送到别的地方,和再一次抛弃他们有什么区别?”

院长说着,倒了一杯茶给路渺渺:“来,不说这个问题,喝杯茶吧。”

路渺渺接过,低头抿了几口,抬头说:“如果我捐一百万,能让这家孤儿院维持下去吗?”一边说,一边从书包里翻出准备好的卡,“这张卡给您,密码就写在背面,如果不够的话,以后我还可以往里面打钱。”

院长受宠若惊,虽然陆陆续续有给他们募捐的人士,但出手这么大方的,还是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女孩子,让他震惊:“不……这太多了……”

路渺渺不是擅长推来让去的人,直接将卡放到院长办公桌上:“您放心,不是什么赃款贪款,不会连累您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院长笑容无奈,还想再说什么,看着对面小姑娘真诚的眼睛,最终顿住,哽咽道,“好……那我就收下了,谢谢您……真是太感谢了……”

“不客气。”路渺渺脆生生地道,眼睛在笑,“我不能帮助自己的童年,只能帮助别人的童年了。”

要走的时候,院长叫住她:“您留一下自己的名字吧,以后这笔钱用在什么地方,您都可以查证。”

路渺渺想了下,确实有这个必要,就在院长拿来的文件中填上名字,这才走出房间。房门外站着一个人,宽肩长腿,瞳仁漆黑。何知礼不知道在这儿站了多久,见她出来,稍微动了动眼眉。

路渺渺有些意外:“学长怎么会站在这里?”他刚才那么看不起她的行为,她甚至都没有邀请他上来。

何知礼伸手,递上一样东西:“你的电话。”

路渺渺忘了带手机,接过一看,十三通未接来电,难怪何知礼忍无可忍要把手机送上来。

她正要拨回去,对方又不厌其烦地打来。她匆匆接起,原来是路贞给她报的插花班来确认时间,问她下午一点能不能到达插花教室。

回复以后,她挂断电话,跟在何知礼的身后走出孤儿院大楼。

这时候正是院里孩子下课的时间,十几个小朋友从房间里跑出来,嬉笑打闹,犹如脱了缰的小马驹,每一张笑脸都充斥着无忧无虑。稍微有几个胆子大一点的,走到何知礼和路渺渺身边,仰着脑袋好奇地看。孤儿院很少来人,即便有也大都上了年纪,很少有像他们两个这样年轻朝气、男俊女靓的。仰视着他们的眼睛明亮生辉,像繁星璀璨的夜空。

路渺渺低着头和他们对视,没注意前方一个小男孩毫无预兆地撞过来。她踉跄后退,小男孩揉着眼睛,嗫嚅了一声“对不起”,便继续朝前跑去。

孤儿院护工见他横冲直撞,忙把他揽进怀里,问他怎么回事。

他一开始不说,后来放下双手,才发现那双乌黑的眼睛饱含泪水:“呜呜……”

护工吓了一跳,揉着他的脑袋问:“怎么了?哭什么呢?”

他呜呜咽咽:“我……我不好……”

护工问:“哪里不好?”

他把书包放到前面,低着头翻东西,半天扒拉出来一张试卷,递给护工说:“我考试没有考好……”

护工接过来一看,红笔批阅的试卷上,一个醒目的“79”。

“哪里不好?79分,再多一分就可以80分了呀。”

“可是别人都考得比我好,玉玉和潼潼都考了一百分……”男孩还是很伤心,仿佛害怕自己比别人笨。

“你是你,别人是别人,怎么能和别人比呢?”护工温柔一笑,耐心地安慰他,“玉玉和潼潼考得好,可是他们不会给我唱歌,你每天中午都给我唱歌,我很喜欢你啊。”

护工和小男孩的声音仍在继续,隔着人流,远远地送进路渺渺的耳朵。

她站在原地看了很久,突然感慨地说:“真好。”

何知礼走在前面,听见这一声:“哪里好?”他并不认为盲目的溺爱是一种好事。

路渺渺负手而立,嘴角微微扬起,竟比平常多了几分真诚:“有人认可你,难道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吗?”不需要你做任何攀比,不需要你做不擅长的事。

女孩轻描淡写,但语气里的渴慕,却被压抑在深处。何知礼想起刚才站在办公室门口,听到她对孤儿院院长说的那句话。她的童年究竟经历过什么?

何知礼打开车门,对她说:“上车吧。”

路渺渺也很听话,仍旧坐在车后座。车子启动,她又恢复成平常的那个样子:“我不回学校,麻烦学长把我送到恒远大厦吧。”

何知礼声音一冷:“去那里干什么?”

她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淡定地说:“我妈妈给我报了一个插花班,今天上课。学长不用担心,插花班离你们董事长的办公室很远,不会遇见他的。”

何知礼眼里的冷意稍缓,却没有说话。

车子到了市中心,很快来到恒远大厦楼下。等车停稳之后,路渺渺推门下车,对着何知礼说:“今天谢谢学长当我的私家司机,我很满意,希望学长再接再厉。”

何知礼看着后视镜里的她:“希望下次不要再遇见你这样的客人。”

“当然,”她说,带着不可一世的语气,“毕竟不是所有客人都像我这么好看。”

何知礼不自觉地翘起嘴角,从烟盒里抽出最后一支烟,点上。再抬起头时,路渺渺的身影已经走远,消失在远处的楼里。

他在车里抽完一支烟,才慢慢发动车子,朝地下停车场而去。

因为旷工了一上午,何知礼的工作量突然加重。

他现在只是何氏集团的普通员工,没有任何特权,什么事情都要从头做起。倒不是何向恒对他太严苛,而是他自己要求如此。身边除了一名特别助理,其他员工都不知道他就是何氏集团董事长何向恒的独子。

“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何知礼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问身边的特助周静。

周静是何向恒分派给他的助理,负责指导和安排他平时工作的事宜。说是和普通员工一样,其实还是有一些不同。周静行事果断,作风稳重,给何知礼带来了不少帮助。周静看了一眼日程说:“下午四点半有一场董事会会议,董事长要求您去旁听学习。”

何知礼看了眼手表,现在是下午四点零一分,他揉了揉眉心,还可以休息半个小时。

“会议有什么内容?”他问。

“总共两件事,何氏集团旗下产业的分立和项目部经理的推选。”周助理条分缕析,“董事长说您可以发表意见,他回来后会看会议记录。”

“会议记录?”何知礼睁开眼睛问,“他不参加?”

周助理说:“威尔逊夫妇从法国赶来,董事长正在陪他们用餐。”

何知礼重新闭上眼睛,不予置评。然而周助理又说了一句话,让他猛然坐起——“威尔逊夫人对中国花道很感兴趣,用完餐后,应该会再去楼下的插花班看一看,董事长预计下午六点回来。”

他推开椅子,抓起椅背上搭着的外套,往公司楼下走去。

路渺渺本身对花道并无太大兴趣,之所以来这里,全是为了迎合路贞。然而她上了一节课以后,却发现没有想象的那么枯燥。

这里环境优雅,舒心怡人,讲课老师也娴静优雅,耐心细致,一点一点地教她们剪枝、折枝,并鼓励她们有自己的创新。

班上学生不多,只有三个,另外两个是比她稍微年长的女性。大概是她们上课的时间比她长,手法比她娴熟,也更得心应手,老师就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时不时指点她的问题。好在路渺渺也聪明,坐在位上,不一会儿就设计出属于自己的作品。

她有些喜欢这样的手工,下了课以后也不走,在教室逗留了好一会儿,才抱着自己的花瓶离去。

插花室旁边是一家装潢雅致的西餐厅,这时候不是用餐时间,餐厅里的客人不多,中间的三角钢琴后面坐着一名演奏者,静静地弹琴。

路渺渺看着里面,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那时她上初中,在女孩子一生最叛逆的时期,她和妈妈的关系比现在僵一百倍。她不愿意回家,面对妈妈没完没了的逼迫,于是每天放学后就跟着外公到处乱跑。路老爷子要谈生意,甩不开她,只好把她带在身边。他在恒远大厦顶楼谈判,她就坐在楼下这间西餐厅里,点一杯奶茶,摊开作业本,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有时她作业写完了,实在没事干,她就和餐厅里的人商量,能不能弹他们的钢琴。

这里的人也好说话,一开始见她年纪小,不好意思拒绝,后来听她弹了以后,才对她另眼相看。她能从李斯特的《钟》弹到《Donadona》,从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弹到《热情》奏鸣曲,一口气弹好几首不重样的曲子。

那时候店里的人都希望她放了学过去,因为只要有她在,餐厅里的生意就会变好。直到有一天,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停在她跟前,礼貌而内敛地问:“可以请你喝一杯果汁吗?”想到这里,路渺渺及时抽回思绪,准备走过这家西餐厅。

里面正好有人出来,侍者彬彬有礼地打开门,说道:“期待您再次光临……”

深色的玻璃后面,是三个人的身影。他们走出门外,路渺渺还未看清对方是什么模样,就被人从后面紧紧握住了手臂,往后方带去。她身后是一堵墙,他用手臂护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撑着墙壁,高大的身躯将她严严实实护在怀里,不给他人留一丝觊觎的余地。

他垂眸看着她,瞳仁乌黑,目不转睛。

身后有人认出,诧异地问:“咦,这不是贵公司的小何总吗?”

身前的人把她藏在墙壁与身体之间,胸膛宽敞,手臂规矩,仿佛筑了一道稳固的城墙,将她与外界隔离。

路渺渺仰起头,恰好对上他眸色沉沉的眼睛。他也在看她,微微俯身。

“小何总怎么会在这里?好久不见,那是你的女朋友吗?”身后那个生涩热情的声音追着他问,“太巧了,何总也在,我们一会儿要去隔壁的插花室,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何知礼虚搂着路渺渺的腰:“不用了,感谢您的邀请,但我的女朋友不喜欢插花。”

威尔逊先生毫不介意,诚心祝福:“那真是太遗憾了,祝你和你的朋友相处愉快。”

何知礼礼貌地回应,且仍未松开路渺渺的身体,仿佛希望永远将她这样藏着,谁都不能觊觎。挺拔的男人虚搂着纤细灵秀的女孩,从背后看起来,无比亲密。

可惜大家看不到女孩的正脸,只能看到她轻轻抓着男人衣襟的手指,纤长白皙,指甲透着润润的粉,修剪得干净整齐。

何向恒站在威尔逊夫妇身旁,看着自己的儿子与一个女孩亲热,倒是没有生气,说:“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好像从来没有见过。”

何知礼用手肘撑着墙壁:“未来要交往的。我在追她,还没有成功。”

“是吗?”何向恒笑,英俊的眉目舒展,与何知礼有七分相似,只是较之年轻人的孤高与不羁,多了几分成熟与内敛,“那等你什么时候成功了,带回家里,让我和你妈妈看看。”

“没问题。”他说,声音很慢,“希望到时候你们不会反对。”

时间差不多了,何向恒看了一眼手表,准备和威尔逊夫妇一起去隔壁插花室,临走时对何知礼说:“你追女孩子我没有意见,但现在还是上班时间,不要因此耽误了工作,否则我会扣你的工资。”

等所有人走后,路渺渺推开何知礼,水汪汪的眼睛斜看着他,好整以暇地道:“学长什么时候追的我,我怎么不知道?”

何知礼松开她,双手缓慢地插进口袋:“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未来会追。”

“那太好了,看来学长未来的眼光没有问题。”路渺渺弯着嘴角说,“不过我很好奇,如果学长追到我的话,真的会把我带回去见你的父母吗?”

何知礼微微一顿,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刚才只是随口一答,怎么可能把她带回家。

“我猜不会。”路渺渺自问自答,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学长连让我和你爸爸碰面都不敢,怎么可能会把我带回家。”

她歪头看他,充满求知:“学长能不能告诉我,你这么不希望我和你爸爸见面,当初究竟看到过什么?”

女孩仰望他的眼神执着认真,分明不谙世事,偏偏狡猾多情。

何知礼收回思绪,打开车门对她说:“上车,我送你回学校。”

路渺渺问:“你不打算告诉我吗?”

他没有否认,只说:“你最好不要知道。”

何知礼的父母是商业联姻,一个姓唐,一个姓何,两家都是当时赫赫有名的大家族。两人虽是门当户对,却没有感情基础,哪怕生下了何知礼,依旧形同陌路。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是两个独立的个体。

在何向恒忙于工作,早出晚归的时候,唐柔就邀请三五好友,在家中围坐在一起打麻将。两人互不干预,有各自的生活。

何知礼对他们的婚姻不予置评,一直以为这就是家庭的常态,一个不顾妻子,一个漠不关心自己的丈夫。直到高考结束,何知礼才看到他父亲的另外一面。

那天十分炎热,彤云密布,他答完试卷从考场出来,穿过拥堵的人群,回到家里。家里阿姨给他做了一顿庆功饭,他吃完,当天傍晚和朋友相约去体育场打球。体育场离家不远,他和朋友徒步过去,途中经过一所私立的国际中学。正好赶上初中生放学,门口三三两两的学生,加上前来接孩子的家长,将道路挤得水泄不通,摩肩接踵。

沉闷的空气压着城市,显得整条街道更加燥热。何知礼夹着篮球走在后面,高三的少年已经比初中生挺拔了不少,在人群中间,鹤立鸡群。

他扯着T恤擦了擦额头的汗,余光轻瞥,看见街尾停着一辆低调的辉腾,车前贴着黑色防透膜,迎面走过,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景象。

他本没有在意,这条街上的车太多,好车更是数不胜数,显得这辆就不怎么起眼。

然而他走了两步,却又蓦地停了下来,脑海里是刚刚透过半开的窗户看到的画面,挥之不去,他觉得不可思议,回过身,重新朝那辆车里看去。

挨着他这一侧的车门里坐着一个英眉朗目、气度沉稳的男人,正是他的父亲。

他坐在驾驶座,眉头舒展,笑容愉悦,是在家里从不曾见过的轻松。

旁边是一名娇小精致的女孩子,说是女孩一点都不为过,她身上还穿着初中校服,扎着长长的马尾,眉眼青涩,稚气未脱,但漂亮的五官却掩不住她的美丽。

她面前一大捧鲜花,几乎挡住她半个身躯,此刻侧着头,正在跟身旁的男人说话。男人看着前方,不知有没有听到她的话,伸手点了点自己的耳朵,向她示意。女孩听话地半跪在副驾驶座上,微微倾着上身,凑近他的耳边,亲密至极。

路渺渺以为何知礼送她回学校是一时兴起,没想到接下来的几个星期,他都风雨无阻地等在她上插花课的地方,开车送她回学校。

虽然明知道他是为了避免她和何向恒见面,但路渺渺不介意,毕竟免费的“私家司机”,谁会拒绝?

这天路渺渺上完课,何知礼照旧等在门外。

路渺渺从教室走出,怀里抱着自己的作品,准备拿回宿舍,还未走到何知礼跟前,便从斜前方走来一名高挑的女人,才到她身前,就扬起手朝她打来——

路渺渺及时后退,避开了女人毫无预兆的攻击。

女人穿着时尚的连衣裙,妆容精致,摘掉这种大半张脸的太阳眼镜,对路渺渺说:“你是不是路渺渺?”

路渺渺蹙眉:“你是谁?”

她说:“我是陈尧安的未婚妻,包养你的男人的女朋友。”

路渺渺闻言,第一次抬眸打量这位林氏集团的千金,两家来往最密切的时候,她在准备高考,所以双方没有见过面。

“我们早就分手了,他没有包养过我。”她好心提醒。

“分手了?”女人冷笑,拿出手机打开里面的彩信,“分手了还会给你打一百万?你当我是傻子?这条短信是不是你发的,你是什么意思,想向我炫耀什么?”

路渺渺看了一眼,确实是她发的短信。但她只是想提醒她陈尧安不是好东西,什么样的人会将这理解成炫耀?

她翘起嘴角:“只是一百万,也值得我炫耀?”

女人尖酸刻薄,上下扫视她今天穿的校服:“只是?如果不是陈尧安,你一个普通的大学生能见过这么多钱吗?还是你以为,仗着自己漂亮就能得到一切?”

“能不能得到一切我不知道,”路渺渺无声嘲笑,“但应该得到得比你多。”

“你!”女人立即暴怒,举手便要再次朝她脸上打来,却在半空被一双有力的手掌握住。

何知礼站在路渺渺身前,对着女人道:“这里是恒远大厦门口,如果你再敢闹事,我会请人对你不客气。”

女人挣了几下,没有挣脱。看着何知礼挺拔的身躯,以及他身后立着的门卫,终于抽回手,狠狠瞪了路渺渺一眼,转身离去。

女人离开后,何知礼转过头看着路渺渺的小脸,不由自主地微微皱了下眉。

刚才的争执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他把路渺渺带回车里,去路旁的药店买了双氧水和创可贴,回来扔到她面前,说:“把你脸上的伤口处理一下。”

路渺渺摸了摸脸颊,这才发现自己刚才躲避不及,脸被女人的指甲刮了一下。

她赶紧对着后视镜照了一下,还好,伤口不是很深,只是在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明显。

后视镜的角度不好,她上完消毒水,拿着创可贴半天都贴不到正确的位置。

何知礼看着她,忽然问:“刚才的女人是谁?”

路渺渺一边贴创可贴,一边回答:“前男友的未婚妻。”

他讥笑,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冷:“你常和这种已婚的男人来往?”

“当然不是。”路渺渺扭过头,非常讶异,“我们交往的时候他还没有订婚,后来他订婚,我才和他分手的。”

何知礼想起迎新晚会那天,他曾经听到她打电话,她确实提到过“分手”的字眼。

“为什么分手?”

“学长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她问,和当初回答陈尧安一模一样,“不分手,难道等着给他当小三?”

何知礼转头看她,想看清她脸上的表情是否和她的语气一样真诚,然而她低着脑头,正在用手机当镜子,调整自己脸颊上创可贴的角度。

何知礼想问什么,最终没有开口,发动车子,往S大而去。

到了学校,路渺渺回到宿舍,宿舍三个人都在。徐灿灿看到她的脸颇为惊讶,立即放下手里正在试色的彩妆,震惊地道:“完了完了,我们宿舍的门面担当破相了,以后602再也不敢说是女生寝室里最美的了。”

路渺渺:“我的脸原来这么重要?”

“当然,”徐灿灿贫嘴,“宿舍百分之五十的颜值是靠你的脸撑起来的,百分之三十是我的功劳,剩下百分之二十阿音和钟玉平分一下……”

谢家音白她一眼,问路渺渺:“渺渺,你的脸怎么了?”

路渺渺摸了摸:“不小心被抓破了,没事,不太严重。”话虽如此,还是忍不住走到镜子跟前查看。毕竟是女孩子,渺渺对自己的脸蛋还是万分珍惜的。

看完以后,正要拿消毒水重新消毒,坐在电脑前的钟玉突然轻轻“咦”了一声,说:“渺渺……论坛好像有人在讨论你。”

徐灿灿不以为意地继续试彩妆:“又有人讨论?这回是什么主题?日常花式跪舔女神,还是跪求女神的课程表?”

“不是……”钟玉紧张地摇头,“这回不是……”然而她支支吾吾半天,却始终难以启齿帖子的名字,索性把电脑转向她们,“你们自己看吧。”

徐灿灿眯着眼睛凑上去,就见帖子上方赫然显示着一排标题——

“吃惊,你们口中的哲学系女神为骗巨款,竟然不惜傍上已婚金主!”

帖子里没有多余的话,名叫“大吃一鲸”的楼主直接放出了几张照片。

女孩和男人在餐厅吃饭,托着下巴等男人切牛排的照片;

女孩走下男人的车,回头朝为她开门的男人弯眸浅笑的照片;

女孩和男人走在霓虹闪烁的高楼下,人潮拥挤,他轻轻将她护在怀里的照片;

……

一张一张,都是女孩与男人的亲密互动。

男人的脸被打上了马赛克,然而他身后的豪车、腕上的名表、出入的场合,无一不说明他的身份。

他身旁的女孩五官精致,琼鼻朱唇,嘴角微微上翘,一张过分美丽的脸蛋,正是钟玉口中的路渺渺。

帖子很快被人顶起来:

“心如死灰.jpg,我的女神真的已经交往了,我感觉人生都没有了希望。”

“楼上重点搞错了好吗?你的女神明显被包养了,你还喜欢这种人?你醒醒啊!”

“果然长得好看的女人都不能相信吗……”

“我的天,一直以为她是哲学系里的一股清流,又漂亮,学习又好,万万没想到……”

有了源头,其他内容很快接二连三地被扒出来。

比如昨天路渺渺背的是PetiteMalle手袋包,前天戴的星空表,大前天穿的香奈儿成衣外套……

有人说路渺渺被金主包养,丢S大的脸,也有人说无凭无据,不能断定这就是包养。

“你们怎么知道人家不是在正正经经谈恋爱?已婚金主?那个男人手上连结婚戒指都没有,怎么确定他就是已婚?”

楼主在下面亲自回复:“就算没有已婚,nili(你的)渺渺女神被包养也是事实。”然后,甩出另一张图片,是一条对方账户的转账信息。

金额是一百万,到账账户显示的正是路渺渺的名字。

论坛再次炸开了锅,一些原本摇摆不定的路人开始站队,认为路渺渺确实品德有问题。

没有人深究那条转账信息是从哪里出来的,也没有人询问对方打钱的原因,就算有,也被后面铺天盖地的声音盖了回去。

路渺渺看着迅速攀高的话题楼,不声不响地把消毒水放回原位,轻轻动了动嘴角。

“渺渺……”钟玉在一旁担心地叫道,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她。

“没事。”她说没事就是真的没事。

徐灿灿看得目瞪口呆,几乎被帖子里的内容说服:“渺渺,你真被人包养了吗?”

路渺渺扭头问她:“你看我像吗?”

徐灿灿咽了口唾沫,摇头说:“不像。”

她们宿舍除了钟玉,家庭条件都比较好。谢家音家里是开矿的,徐灿灿的父亲是分析师,路渺渺家里虽然也有钱,但从未真正给她们透露过家底。

有时候看着路渺渺动辄戴六位数的手表,徐灿灿不是没猜过她究竟是干什么的。可是她转念一想,又连忙否定自己的想法,哪个金主会这么大方?如果不是家境殷实,谁有闲钱戴这么贵的手表?

徐灿灿改口吐槽:“论坛里的人是不是瞎了?金主的包养费能买得起这么多东西吗,现在物价很贵的好不好?”

话虽如此,“瞎”的人还是不少,到了晚上,那个帖子已然成为论坛第一热帖。

何知礼刚从公司回到公寓,还没有休息,高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老二,论坛的帖子是怎么回事?你最近和渺渺小学妹走得近,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何知礼走到吧台倒了杯水,问:“什么帖子?”

“校园论坛帖子!你没看?”

“没有。”他送路渺渺回去后就回了公司,开了一下午会,根本没空关注这个。

高阳停顿一秒,深吸了一口气:“你快给我去看看。”

挂断电话,何知礼打开校园论坛,不必特地寻找,就看到首页一条飘红的热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