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凤颜

“老朽屋里简陋，没什么好招待两位的，你们看看哪里能坐就坐哪儿吧。”小屋里可算得上是家徒四壁，床榻上铺着一床烂得不能再烂的被褥，方桌崴了个角，是用砖块垫平的。

成飞搬了两个尘封了多年的长椅，擦干净了上面的灰尘，一个让老伯坐着，另一个他和秋霜一块儿坐着。

老伯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又道：“老朽已经是半身踏入黄土的人了，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年轻人，你们要知道来当阳县打听情况的人不在少数，不是被吓傻了就是死了，像你们过路的商客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我们就是为了此事而来，请老伯相信我们，我们一定换当阳县一个太平。”成飞诚恳的请求道。他相信王爷的能力，既然决定要管了，就一定能够管成功。

“好吧。”老伯摇了摇头，道，“四年前的一个夜晚，鬼哭的声音遍布整个当阳县，整整一夜啊，第二天县里就有很多人死于非命，他们都是被剥了全身的皮而死，血肉模糊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大家只好把他们埋在了一起，立了块半人高的墓碑。县长亲自立案亲自查探，几年里几乎天天死人，根本查不到任何线索。有人带着全家逃离当阳县，要去其他的县城避难，可第二天他们的尸首全回来了。”

他歇了歇，眼眶通红的惋惜道：“再后来就没有人敢离开当阳县了，来来往往的商客有的自以为能够行侠仗义，可到最后全给逼疯了。每天夜里都能看到那个神秘的鬼影，空灵般的哭声久久不散，所以你们才看到了这样一个空城。”

“鬼？你们看到他长什么样子了？”成飞问道。

老伯布满老茧的手拍着桌面，摇头道：“没有，他在我们眼前一闪而过，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有人失踪或者死了。”

秋霜紧着眉头，暗自盘算着：“查不到任何线索吗？老伯，你们相信鬼神吗？”

“不相信又怎么样，我们都看见了啊……”老伯叹道。

“谢谢老伯，我们一定会还你们一个平安的当阳县。”成飞承诺道。

再回到客栈已经是近酉时了，当阳县这些年的变化他么总算是弄清楚了。可要他们相信这世上有鬼，这无论如何是不可能的。

“珅哥，你怎么看？”薛宁撇了撇嘴，问道。

成珅转着手中的扇子，他确实已经从成飞带回来的话里边察觉出了一些破绽，不过这也是他的推测，他也向来没有说出来的习惯。思忖了半刻，他又将问题抛回到了薛宁身上：“不如夫人说说你的看法？”他瞧着薛宁，浅浅一笑。

她嗔怪的剜了成珅一眼，道：“我哪里有什么看法，这种事还是你在行，我们听你的就是了。”她的确不懂这些，天性单纯。

兴许成珅就是在等她这句话，不过薛宁哪次乖乖听过他的话。他暗自摇了摇头，对自家的小娘子破感无奈。

“飞儿，今晚我们去见见那个鬼影。”他甩开折扇，轻轻扇了几下风，目光落在正要开口的薛宁身上，“你们待在房间里不要出去，等我回来。”

被成珅一拦，她有些泄气。虽然这是为她着想，可她是真的想去看看。

成珅浅浅一笑，宽慰道：“就这一次，下次一定带你一起去。”带着薛宁他确实不怕什么，又他在能伤薛宁的少之又少，不必担忧她的安危，何况在自己身边多少更加放心。这一次就他先去探个路，顺便查清点事实。

“这可是你说的。”薛宁眼前一亮。

他颔首道：“是为夫说的，夫人可以放心了吧。”

夜里自然也不好从客栈的正门出去，否则那掌柜的定是要长篇大论说上一通，如此未免耽误时间。是以，翻窗是个不错的法子。

空荡荡的大街上此刻更显得冷清，只有夜空中挂着的一轮月亮还充作烛灯，银光倾泻而下，铺满整座当阳县城。静谧的若说是趁着夜色出来坐在屋顶上，看看夜里的星星月亮，吹吹微凉的风，确实别有一番风情。

“王爷，我们去哪儿？”成飞撇着嘴，抬头仰望着空中的月亮，不禁出声道。

成珅摇着折扇，缓缓信步：“随性而至。”

他咬着嘴唇，沉思了半刻，又道：“王爷，可是我们不是要去找那个鬼影吗？”他家的王爷还是那么的随性，虽然已经习惯，但又着实有些不习惯。

成珅看了眼他，笑问道：“你能找到他？”

他摇了摇头，回道：“不能。”

“既然找不到他，为何不等他来找我们？”成珅不紧不慢的走着，真要是去找兴许他真能找到，但他们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在街道上，找上门来的明明就是那个鬼影，那么他又何必多费心思去找呢？乖乖等他送上门来就是。

夜景没有赏太久，那鬼影总算开始了动作，传言中如同空灵的鬼哭声铺满整个当阳县，正好像四面八方而来的声音，根本分辨不清楚到底这声音来自何方。侧耳倾听，鬼哭声似乎能够穿透双耳，一波又一波的冲击着神经。

“王爷。”

成珅收起折扇，抬手制止了他继而要说的话。这阵声音有些怪异，单说是哭声到还夹杂着其他不同的声音，时而深沉时而又浅薄，将之与鬼结合确实是毫无破绽。

眼前划过一个黑漆漆的影子，移动速度之快就如转瞬间的变化，在他们眼前几个辗转就要没入街道。

“飞儿。”

“是。”

黑影的速度极快，即便是算上燕云十八翻，他们二人也只能追上几个来回，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黑影陡然消失。怪不得要称之为鬼影了，就连成珅都不能看清楚他的长相到底如何，那就更不用说那些不会武功的百姓了。

“好厉害啊，王爷，飞儿……飞儿……”成飞皱着眉，话到嘴边觉得说出来不是太好，憋着又格外难受。

成珅甩开折扇，轻笑道：“你是想说你也开心相信鬼了。”

“嗯。”他点了点头，又吐出心中的疑惑，“飞儿的燕云十八翻已经够快了，连王爷都追不到，世上怎么可能会有比燕云十八翻更快的轻功？”

“这点你说的不错，走，我们去看看。”成珅两个飞跃追到黑影消失的地方，停下步子仔细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成飞跟在成珅身后追了上来，这黑影消失得地方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一样是空旷的街道，黑影要消失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哪会留下来什么线索让他们找到。他拧着眉，见王爷没有离开的意思，反倒是对这里颇为感兴趣。心下一时疑惑，跟上去问道：“王爷可是发现了什么？”

成珅笑道：“你说说你有什么发现？”

“啊？”他挠了挠头，只好如实回道，“王爷，飞儿愚笨，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合起的折扇敲了一记成飞的脑袋，成珅转着折扇替他解惑道：“黑影每次消失得地方都是在街头的转角，对吗？”

他细细一琢磨，点头应道：“没错，飞儿记得。”

成珅嘴角微微一扬，又道：“所有街头的转角都有一到两座高楼，这些楼远远高过街上普通的人家。”见成飞又一次陷入思绪，他顿了顿，待成飞回神又继续道，“如果我猜的不错，你跟我来。”

他领着成飞一路翻上旁边的酒楼，这座酒楼一共有三层，相较街角的其他几座楼而言，这里是最高的，而这里也是黑影最后消失得地方。借着月光，他似有目标一般的细细摸过三楼上的每一根立柱。

绕弯一圈，他胸有成竹地站定在其中一根立柱前。手中的折扇指着多年来历经沧桑的木柱上的一块不起眼的地方，悠悠道：“这些勒痕并非偶然，你看其中陈旧的至少有三四年，而新的就是今夜形成的。”

成飞应了一声，顺着王爷所指的地方望去，他确实是发现了那些新新旧旧的痕迹，有的已经挺深了，有的还很浅。

他又蹙眉道：“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王爷，您就全部告诉飞儿吧，飞儿实在是想不出来。”他跟着王爷常年在外，虽然学到了很多，但像王爷这样的头脑还是学不过来。他还是安安心心跟在王爷身边，听王爷的吩咐就是了。

成珅半蹲在地上，捣鼓半刻折扇上盛着一小块破碎的黑布。他站起身，将黑布递到成飞面前，问道：“你看这是不是那个黑影留下的？”

“是，王爷你这可难不住飞儿。”成飞“嘿嘿”一笑，肯定道。

思及这块黑布的来源，成飞不禁皱起了眉，不安分的手又挠了挠脑袋。半刻他似是想通了什么，道：“王爷的意思是那个黑影不是人？”

成珅终于肯定了他的话，满意的道：“当然不是，柱子上的这些划痕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控制着黑影的人又是怎么做到的？”成飞咬了咬唇，通过王爷的一番解释，他的确是猜到了一些，可这些神秘的划痕他可真是想不到了。